父亲的《三自斋记》
父亲于其七十多岁时,曾一个人独居生活了一段时间,其间,他为了摆脱丧偶的痛苦,为了消除孤寂,用琴棋书画自娱自乐的生活,度过了一个难捱的时段,并写下了《三自斋记》的杂文。每次阅读他的文章,总会有一些感悟和启示。我总想一个问题,倘若自己也能活到父亲当时的那个年龄,倘若在遭受生活中一些不期而遇的困难时,不知道能否如父亲那样泰然处之,能否做到自娱自赏,自得其乐?现将父亲的文章贴上,既为缅怀,更为激励。
三 自 斋 记
我那所谓“书斋”名“三自”,三自者自娱自赏自乐,顾名思义自己娱乐,自我欣赏,自得其乐也。
平生不会栽花植树,不善饲鸟养鱼,年逾古稀力差脑衰,不再玩球奕棋,不爱扑克,不沾麻将,不嗜烟酒,平日于三自斋练字习画唱歌学诗消磨时光,斋前不设匾额,斋内无象样陈设,边有卧床,中有木桌,食睡娱乐皆在其中,桌内藏文房四宝,四宝者仅砖砚一方,劣墨一段,秃笔一枝,杂纸若干。另有口琴一只,壁悬叫化胡琴(二胡)一把而已。桌上练字,习画,学诗。
练字既学隶书,又习行草,近摹小篆,间或写些美术字,不临王黄,未摹米蔡,仅《常用字字帖》袖珍本一册作为参照,习字既不究形似,更不求神似,信手涂鸦,力单气薄,美术字自创自造,有阴有阳,有平面有立体,以黑白为主,每画必写,每次异体,不怕别人嗤之以鼻,自作娱乐,孤芳自赏,自寻欢乐。
绘画不摹名画,不师名师仅铅笔一枝,橡皮一块、临自画册、书刊、照相。先画于散张白纸,后汇订成册,编有兽类、飞禽、建筑物及人物(包括自画象)四册,只是依样葫芦,管它非驴非马,管它画虎类犬,遭人哂笑在所不计。有时作商标设计,非名家,无门路,画技差寓意浅,不会得好评在意料之中,虽每次得纪念奖、鼓励奖等实物及优惠购货券,但非我所求,而旨在自娱自赏自乐也。
书画疲累即卧床片刻,引吭高歌,有三四十年代老歌,有八十年代流行歌曲,有民间音乐,有抗战歌曲,或从歌集,或来自报刊,或听取录音,凭记忆,死背诵,甚至凭词默曲,或依谱填词,日久蒐集大量歌曲,编成三册曰:《歌曲选抄》、《歌词拾零》、及《旧歌忆残》,苦无键乐器,即用口琴吹奏,或用叫化胡琴(二胡)拉演,得意忘形时自拉自唱,不拘时间,忘却年迈,不忌别人讥咒老年痴呆。亲友寄来诗词,被逼应和,不顾根底浅,不怕显丑,来个东施效颦凑合几句,不拘格律,不究声韵,如诗非诗,如词非词,不伦不类,不成体统,内容有绝句、律诗、汉俳、宝塔诗、十六字令、浣溪沙、忆秦娥、减字木兰花、蝶恋花等(实质是诗谣本),但能自娱自赏自得其乐。
练字习画唱歌学诗不讲进度,毋须考核,常两天打鱼三天晒网,因而猪头肉三不精,但自由自在无思想负担,无精神压力,可老有所学老有所乐。
偶尔喜作展览将亲友及自己作品、习字本、画册、商标设计纪念品、歌集等,分别布置于窗台,陈列于桌面,摊设于床铺,悬挂于墙壁,对外谢绝参观,对内个人尽情观览,娱在其中赏在其中乐在其中,有顺口溜一首录于下面以博一笑;
三自斋设陋室中,
习字学画常吟咏,
自娱自赏自得乐,
不怕嘲讽不求功。
三自斋主古稀老人白头翁狮山黄静庵戏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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